【林秦】他/另一个他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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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呯一声，他用脚踢上了门，一转身就倒在了沙发上。
怀里兜中的电话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拿手抵住了额头，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宝宝，似乎是在犹豫是不是要接起来。
在这样一个刚与分手已经很多年的前前前任见面的现在，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对那个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感情的现在，面对着现任打来的电话，他是有不愿意接起来的理由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亮了又暗下去，终于停止了蜂鸣。才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手机在短暂的停止后又重复地响了起来，振动声加上熟悉的来电铃声，让他咬着牙磨了又磨，还是点了接听键。
声音却是和面孔上的不耐完全相反，他点着头说道：
“嗯，是，刚到家，现在准备睡觉了。”
“就是我刚到市局，局长发话说要一起吃饭总不能推辞吧……嗯，不会有问题的，好多兄弟以前都见过，还配合一起出过案子，都是好相处的人……”
“哪里会有女警察，”他咳嗽了一下，像是被空气中的温度激到了嗓子，“我呆的可是刑警队，离我最近的女性大概也就是隔壁痕检科的郑姐了——可人家家儿子今年都上大学了。”
“行了，我这阵子先要习惯了一下新环境，等全安顿好了就去找你，你也别太担心了。”
“好的，晚安，”两个字哽在嗓子眼里，有些吞不下又吐不出，“宝…宝宝再见。”
终于丢下了手机，林涛深呼吸了一口气，猛得站了起来。
他转动着脖子，环视着这个房间。陌生的，黑暗的，堆满了搬家纸箱的房间。
却完全提不起劲去打开哪怕一盏小夜灯。
秦明的手机还在他的手上。他摁亮了屏幕，却被锁屏密码堵住了去路。
略微想了想，他先输入了秦明的生日，很没意外地显示错误。林涛站在沙发前呆了一下，带着点希望地输了自己的生日。
还是没意外地显示大大的错误字样。
苦笑了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过去。
都分开那么多年，他自己都换了不知道多少任女朋友，又怎么还能幻想秦明依旧对他仍有感情？
他放下了两只手机，并肩排列在茶几上，却又不服气地拿起秦明的那只，又随意地输入了几个数字，不出所料地被锁屏。林涛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双手叉进头发里，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
后来他也有无数次地回想起与秦明交往的过程，从开始，经历过程，一直到结束。
他不止一次地想，哪怕是在最后，在与秦明分手的那一刻，他也并不是已经不喜欢了。
只是在某个时间点，变得没有那么喜欢了。
也许是在那一刻，他觉得累了，觉得被束缚住了，觉得——与眼前的秦明分开要比与他维持这段感情更轻松。
人的感情本就是最难说明，也完全不受本人控制的。
本就是年轻又太年轻的年纪，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波折，未有经历过任何看不到未来的生离死别，他的个性也一向不愿意将伤人心的话说出口。
说谎更多的时候是用来自保，主要是懒得解释更多。
只看对方是不是愿意被欺骗了。
而秦明，恰巧是不愿意的。
秦明是个太过诚实，诚实得过分的人。从看到他第一眼起，林涛就已经觉察出这个李大宝的师兄相当有趣。
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类型。
说奇怪也罢，说乖张也罢，但林涛每次跟着哥们儿去法医系接女朋友的时候，却总是能被这个叫秦明的师兄吸引过去了眼神。
每当这个时候，他哥们儿的那个女朋友，也就是李大宝同学都会拿手肘戳戳他的胸口，一脸坏坏的笑：
“诶，你该不会是看上老秦了吧？你这个花花公子，我可不会把老秦交到你手上。”
他听了当时还嗤之以鼻了下，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就会求着李大宝引见秦明了呢。
还死乞白赖地缠到了秦明当时一个人住的研究生宿舍，一呆就是两三个月，甚至连自己的宿舍都不回去了。
爱情来的太快，太快，快到他自己都在心中默默祈祷。
祈祷能过去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爱上一个人是很难的，更难的是，那个人竟然也同时爱着你。
就在这一刻，不早一点，也不晚一点，恍然大悟，相视一笑。
但人不是会一直不变的。
他有的时候是觉得，只要是没到山穷水尽，或者说，没有牵扯到劈腿等原则性问题的话，看穿了对方的谎言也可以当作不知道。
或者，让自己相信那就是真的。
但他忘了，谎言毕竟是谎言，是维持不久的。
越是感情深邃，那个人就越是无法容忍瑕疵。
也就越是无法容忍欺骗。
天黑了。
风刮了起来。
他慢慢地移动到窗前，侧耳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雷声，又一道巨大而刺目的闪电经过，他终于坚持不住。
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放下了秦明。
哪怕是分手的当时都未有任何的行为，他只记得秦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小径上，惨淡的路灯斜斜地照下来。
最明亮的，只是秦明的眼睛。
像黑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的看向自己。
“虽然我觉得其实不用特地来说一次。”
“但站在我的角度，还是觉得需要一个明确的结束。”
“你擅长与人交往，与人和善，交流无碍。”
“而我注定只是一个过客。”
“谢谢你，林涛。”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秦明，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或许与秦明真正分手的情景——事实上，在他们异国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已经分手过一次——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冷静，平淡。
他看着秦明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再没有看自己任何一眼，不带一丝感情的转身。离开。
身影在路灯下被拖得愈来愈长，颜色却愈来愈淡，就仿佛是他们之间曾经的爱情。
就这样结束了。
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疯狂地响了起来。
林涛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那支不属于自己的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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