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现代AU】荆棘花 一发完
#荆棘花最初脑洞版#
#血腥预警#
#重要人物死亡预警#
#现代AU,私设有,OOC有#
#虽然也是“花”系列,但跟无名花/彼岸花没有关系(大概)#
#一发完,1万3千字#
题图 @希卡鲁 太太。
荆棘花
爱情究竟是受什么器官控制,他的确不知道。
但欲望是靠下半身控制的,这点他很清楚。
他坚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靠着第一眼的就能确定的。若是第一眼没能引起他的兴趣,那再多费周折时间也是白搭。
只有一见钟情是真理,日久生情那是是邪教。
陈深勾起眉角,笑成一朵桃花眼,再加上他一身的似正非邪的气息,早一步地就迷倒了在场的几乎所有女性。
大概。
他向着正准备下台的美女主持人挥了挥手,又摸了摸鼻子,一回头却被毕忠良撞了个正着。而站在毕忠良边上的,正是与老毕暗地里斗得昏天黑地而明面上哥俩好的李默群。
陈深举起手里的格瓦斯玻璃瓶,向着李默群点了点头:
“李主任,好久不见。”
他对谁都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奇怪的就是竟然没有什么人来挑他的刺。只能说皮相好占了很大便宜。
大概就是他几乎没有攻击性,也从不给人压迫感。就算另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宣战他最多也就是挥挥手,或者礼貌地退场。
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添敌人。
这是他的口头禅。
而且,即便他性情有些游戏人间,但其实还算是口碑相当良好。
无论是为了什么,他还算是个温柔的人,一旦发现交往的对象并不如所预料般的契合,便会干脆利落地分手,这也算是一种温柔。
而他,大概是找不到喜欢的人了。
陈深自认为如斯。
但这股子信心大约只维持到今晚李默群说的第二句话。
李默群说的第一句话是:“陈深,那个剃头匠,哈哈哈。”
他说的第二句话是:“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是我的表外甥,唐山海。今天刚到。”
那算是个神奇的夜晚。
陈深后来寻觅了很久自己的心路历程,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爱上这个叫唐山海的男人的。
或许只有那句一见钟情可以解释。
而一见钟情的基础,只是皮相而已。
期间有过一段时间的僵持。
陈深在此之前的确未有追求过同性——或者说,他甚至没有怎么主动出击追求过谁,毕竟光看着他就贴过来的对象已经太多,他只需要在里面选择就已经足够。
所以在面对唐山海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是吃闭门羹的。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有越战越勇的一日。
李小男同学又敲门走进办公室,看着陈深一脸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一只脚还蜷在身体下,看上去就是又在思春。她把手里厚厚的一叠文件重重地摔在了办公桌上,也没见陈深有半点反应。
“陈深,你真是够了…”她把在门口探头探脑看情况的徐碧城直接拉进了门来,随手,啊不,随脚踢上了门,用下巴对着徐碧城使眼色,“说啊。”
“陈,陈总,”徐小姑娘结结巴巴地开口,“唐经理又把您送去的花儿扔,啊不,送回来了。”
陈深一个白眼甩过来,被李小男又给怼了回去。
“有本事自己送花去,在这里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李姓姑娘一把接过徐碧城手里的一大捧红玫瑰,顺便鄙视了下选花这位的品位——什么?陈深自己选的?——没鄙视错,直接塞到他的手里,然后指着门口。
“电梯下到8层左转到底第一个办公室,唐山海就在那儿。有你在这儿发呆的功夫,该告白的告白,该被拒绝的拒绝。别再拖着张死人脸在这里惹人嫌了。你是不怕老毕真把你提溜出去嫩死么。”
之后就是非常老套的死缠烂打送花送礼请客约会喝酒吃饭……上床,这样的过程。
陈深对这个过程也表示新鲜,且十分享受。
看着唐山海的态度从冷淡,到松动,到脸红情动。
而两个人的关系,也从陌生人,到普通朋友,到…恋人?
对,恋人。
陈深笑着对唐山海说,要不要一起住?我想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
这是他们正式开始交往的第三天。
毕忠良自然是不赞成的。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从小到大,只要是陈深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他就没有能拗得过陈深。
而这也算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陈深有了跟谁认真在一起的意思,虽然对象是个男性,还是跟李默群有千丝万缕的唐山海,但刘兰芝还是开开心心地帮了陈深。
毕竟,在刘兰芝的心里,这个小阿弟过得开心才最重要。
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
看着窗外渐渐抽出春芽的枝头,陈深才意识到,这段感情已经持续了够久的时间。
从渐渐变冷的十一月,到已经渐渐变暖的现在。
史记,吕不韦列传中有一句话,陈深深以为是。
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爱情来的时候越是突然而猛烈,那爱情走的时候,也更会猛烈而突然。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影响到了他对那个人的感情。
唐山海是个几乎完美无缺的男人,容姿体貌待人接物穿衣品位,样样都可堪完美。
陈深不否认他第一眼便是为这股子完美而倾倒。
但时日久了,完美的人生在他眼中却变成了无味的重复。只有在床上的身体交缠,还能感受到些激情和温暖。
唐山海从来都是淡淡的,连生气起来都是淡淡的,不会大声训斥,更不会发火地摔东西,他只是用眼神冷冷地看着陈深,不知为何,他总能从那里面看出些不屑和蔑视。
的确,他是有着可以自傲的本钱的。
不仅仅因为他的外表,还有他显赫的家世,以及与家世相比丝毫不逊色的个人履历。
他就是学生时期常会被父母夸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男人实在是可以靠下半身的欲望支配的动物,面对着他偶尔的挑逗,陈深还是会不自觉地掉入陷阱。
即便每次性事完结,他都依旧觉得鸡肋。
或许是应该去寻一个新的恋人了,陈深想。
他眼见着花瓶中多出了一支花。
再两个人共同居住的房子里,窗台上。
那原本是个不起眼的瓶子,是唐山海从他原来住的房子里带来的。白色而纤细,玉一般的质地,就像是那个人的手指。
现在想来,提出同居那时候也是有些冲动,又或者说,被汹涌而至的感情冲昏了头脑。
他早年也曾嘲笑过一头热扎进感情的朋友们,因为从未感受过的关系。现在他是知道了,抵是抵抗不住的。哪怕事后想起来,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选择。
不否认现在他是有些后悔的。
决定住在一起并不是件难事,但要分开,却是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他也不是没有过与恋人分手的经验,但从未尝试过在同居的情况下分手。
以往的分手经历都很简单,大部分是打个电话便可以解决,偶尔有纠缠不清的,见一面送点分手礼物也能抹平。
最麻烦的一个不过是送了辆车,那个姑娘也便知难而退了。
他自认是个绅士,哪怕是分手也不会让对方太难堪,即使事后有人问起,他也自会说他才是被甩的一方。
所以与前任们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至少是不坏。
他从未问过唐山海有关他的前任,热恋时是因为嫉妒,而冷却之后就更是因为没兴趣。
陈深望着花瓶里的花,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鲜红的,带着与众不同的刺。红艳得像是能闪瞎人的眼睛。
似乎是蔷薇。他慢慢地走向窗台,伸手想摸一摸那朵花。
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是唐山海在说话。
“陈深,”他听见恋人在背后喊自己的名字,陈深回过头看着风采烁人的唐山海,忍住了心下奔流而来的不耐,又望着他开口,“毕处长说你有话跟我说。”
虽然毕忠良是陈深的大哥,按照一路的换算下来,唐山海叫一声大哥或者老毕都是没关系的,但他却依旧秉持着工作上的关系,严格地按照职位喊着他们的上司。
即使他是李默群硬塞过来放到毕忠良手下的。
听到这句话,陈深倒吸了口冷气,才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手掌:
“啊,对……”他讪讪地笑了笑,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晚上去哪儿吃饭。”
“明天晚上?”唐山海挑起一边眉毛,一边脱下了西装外套,整齐地挂到了衣架上,“有什么特别的么?”
“呃,纪念我们同居三个月嘛。”
唐山海转过身来直视着陈深的眼睛,两个人之间明明相隔有一段距离,陈深还是感觉到了那一股压迫感。不过唐山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睫毛,点了点头。
“也好。”
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却被唐山海深深地掩饰住了。陈深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恋人的背影止住了语言。
唐山海依旧是立即就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是的,他自己的房间。
即便是同居,但两个人还是分别有着自己的房间。
也许这就是自己还能忍受的关系吧。有时候陈深会这么想。
他也知道毕忠良跟唐山海说这个话的原因,因为他向老毕隐晦地透露过想分开的念头。
就在今天下午。
先是被老毕骂了个狗血淋头。
毕竟当时他去追求唐山海的时候老毕就拦过他,唐山海的身份太特殊,李默群不是好惹的,况且他正与老毕斗得你死我活,李默群在这个时候介绍他表外甥,并把唐山海塞来毕忠良的手下,那个目的不言而喻。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弟弟的陈深不仅不帮哥哥一把,还在背后默默拖后腿地去追唐山海,暗搓搓地老毕不知道给陈深发了多少刀片,但看在陈深仿佛好像是真心的份上,老毕还是默默地把刀片自己吞了回去。
但这才三个月,三个月啊,就腻了?
老毕气得几乎没掀桌子,但想想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刀。毕竟他还想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毕太太刘兰芝可以算是陈深的第一迷妹。
“总是要解决的。”毕忠良稳稳地坐在老板椅中,两只手支着下巴,认真地说,“一直这么拖下去对你们俩谁都不好。”
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臂,一个肉眼可见的伤口正在急速形成。他扯动着嘴角像是要挤出一个笑容,却还是败给了僵硬的表情。
疼痛并不是最切肤的,唐山海淡淡地注视着一支鲜艳的蔷薇破壁而出,片刻便已盛开,花瓣上仿佛还带着鲜血般的露水……不,也许那是露水般的鲜血。
他闭上了眼睛,咬着牙拔出了那支蔷薇。
手指慢慢地按上胸口,感觉一股热意在体内奔腾。融合着鲜血和玫瑰的奇特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他终于笑了出来。
时间,已经不多了呢。
不知道下一支蔷薇会盛开在哪里?
第二天上班的间隙,陈深让秘书去新开的米其林餐厅定今天晚上的位置。
徐碧城一脸为难地看着这位年轻的顶头上司,有些讪讪地说:
“陈总,现在要定今天晚上位置可能比较难啊。”
陈深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文件夹合了起来,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脸微笑地说: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啊,那么有名的餐厅估计早就被预约满了。”
听着徐秘书怯生生的声音,陈深抬头看向天花板,又把眼神扫向办公桌最角落的台历上。
上面清楚地写着,2月14日,周二;忌,嫁娶,安葬。
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张平日里一向彬彬有礼的绅士面孔有些崩坏的痕迹。他挥了挥手,让徐碧城去找差不多同类型品质的餐厅,一家一家打去问预约。看着秘书离开办公室后,他深深地把身体埋进办公椅里,觉得心里有些堵堵的。
他伸出左手,看向无名指上那枚铂金的素戒,又想起另一枚同样式样却是白玉质的戴在唐山海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
那是枚太适合那双手的戒指,戴上以后,不知玉和手,那一边比较美。
那也是双太过美丽的手。
陈深用手指挤压着晴明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拿起电话听筒,手下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开始按唐山海的号码,但在最后一位数字前,却还是挂上了电话。
对着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甚至都想不出晚上要正式地跟唐山海说什么。
真的要提分手么?
他是真的想要分手么?
陈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疑惑与犹豫的漩涡,他从未对于是不是要与现任分手而有过犹豫,在之前他也下定决心要分开。
但真的到了要提分手的当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毕忠良的内线电话进来,让他去顶楼办公室一趟。
陈深随便整理了下领子,在外套上瞄了一眼,还是直接只穿着衬衫马甲就上了电梯。
顺便转了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已经是他的习惯。
进了老毕的办公室,没意外地先被念了一通,无非就是说他不努力工作只会玩啦,顺便还说了句,看看人家唐山海,虽然是李默群派来的,但干起活儿来那是毫不含糊。比陈深还像老毕的兄弟。
毕忠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又坐了下来,对着他说:
“你,注意一下唐山海。”
陈深歪过头,有些吃不准毕忠良的意思。
“李默群那边开始有动作了。如果唐山海真的有问题,那最近应该会动手。”
陈深倒退一步,脸上有些不高兴。
虽然是对唐山海已经没有那么深刻感情的现在,但他还是相信着唐山海对自己的感情。陈深皱起眉头故意不去看毕忠良,从鼻子里哼哼两声,做着无声的抵抗。
“陈深,我是说真的。”毕忠良放低了声音,“那个并购案最近就要开始了,李默群对这笔买卖已经打了很久的主意,他要是一点行动都没有我才觉得奇怪呢。唐山海出现的时间未免太巧,就算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之类的……诶,小赤佬,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陈深一言不发地走到办公室门口,头也不回地说:
“老毕,够了,唐山海没那么多心眼。他说是的东西,就没有不是的可能。这点我还是相信他的。你也应该相信我的判断。”
说着,开了门准备出去。
虽然在那一瞬间,他还是有些惴惴难安的。
原因不明。
徐秘书的效率还算高,预约的是另一家市内相当有名的高档西餐厅。
两个人下班后分别开着自己的车行驶向约会地点。在地下停车场遇见的时候,陈深看见唐山海先一步上了车,白色的车身像是一支离弦的箭般飘了出去。
就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而他坚信在开车前,唐山海是看到了自己的。
陈深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摸出钥匙按开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做的一个梦,梦中的恋人带着他陌生又熟悉的温柔的笑容,单手捧着一支包裹着荆棘的蔷薇。
熟悉的是热恋的时候几乎天天能看见那样的笑容,而陌生则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那样的笑容了。
是谁变了?是他变了,还是他变了?
还是大家都变了?
为什么人要改变呢?为什么不能一直维持在最相爱的时候呢?那样能少多少麻烦和痛苦?
他趴在方向盘上,眼睛却发现仪表盘上放着什么东西。
除了他习惯性放在上面的烟盒和打火机之外,还有几段碎裂的石头。
玉白色,碎裂成了四段。他着急地打开了灯,拿起来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确认真的是那枚戒指。
看,在戒指内侧还刻着他的名字。
就像他手上这枚戒指,内侧刻着唐山海的名字一样。
脑中轰鸣一声,陈深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发动了汽车,往外开去。
情人节的餐厅果真是满席满座。
不过徐小秘书竟然还能定到包厢,真该给她加工资了。陈深在进门的时候这样想。
手上还抱着一捧玫瑰。
这等小事,自然也是万能秘书徐碧城的杰作。
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里面没有人在。陈深回头看着服务生,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脸认真地说,可能去洗手间了吧,说着一指墙壁上一扇隐形门,这个包厢有独立洗手间的。
陈深回头看着房间角落的挂衣架,上面清楚地挂着一件眼熟的大衣,又扫了眼座位上的手提包,很快点了点头,塞了张纸钞到服务生手里,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待服务生轻手轻脚地关起门,陈深先将花放到了布置精良的长型餐桌的中间,又将外套脱下,挂到了唐山海那件大衣的外头,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幼稚,看了看表,往洗手间的隐形门方向走了去,伸出手想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唐山海的声音。
正在说电话的声音。
陈深停下了正要拍上门的手,才想离远一些,却鬼使神差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听见唐山海对着电话说,舅舅,陈深快来了,我之后再跟您具体说…嗯,我知道,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
他听见唐山海继续对着电话说,舅舅,你还不相信我么?当时你介绍我给毕忠良和陈深认识,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么?只不过没想到上钩的是陈深而不是毕忠良而已。
他听见唐山海还在对着电话说,舅舅,我懂的,东西拿到我会立刻交给你的,现在还不能让他们兄弟俩怀疑。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讶,又或许是实在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展开,陈深站在原地沉默了大约三秒钟,脑中回响起毕忠良下午在办公室里对他说的话。
他几乎忍不住想大笑出声来,但幸好陈深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拿起包装精美的玫瑰默默地走到包厢门口,装作是刚进来的样子,喊着,山海,你在哪儿呢?
紧接着听到洗手间里有人开龙头洗手的声音,再接着就看到他的恋人拿着手绢擦着手,从门后面走出来,淡淡地看向自己:
“你来了?”
陈深点点头,将手里的玫瑰递给唐山海:
“去取花,遇上了堵车,所以迟了一些。”
面孔上的笑容却从未如此僵硬过。
他坚信露不出什么马脚,但心中的惊异却无论如何不能破解。
他也记得毕忠良在他开始追求唐山海时就警告过他的,这个唐山海并不简单,不仅仅因为他是李默群的外甥,更重要的是,他的履历,他的能力,以及李默群为什么会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来。
若真的像李默群所说,为了让唐山海锻炼锻炼,又不想放到自己公司里免得什么都学不到才拜托的毕忠良,那未免太看不起李默群这只老狐狸了。
也太看不起这个能力才干金光闪闪的唐山海了。
他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判断力有了疑问,尤其在下午才对毕忠良拍胸脯说他相信唐山海的现在。
陈深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唐山海刚才的电话就像是一支凶残的荆棘,缠绕在他的血液里,血管中,刺得他快要打起冷颤。
有一种不仅仅是被欺骗的感觉像脱去了糖衣的药片一般在胸口泛滥开来,埋在其中的是,被背叛。
是的,被背叛。
哪怕他已经不爱面前这个男人,哪怕他有意与之分手,但他却一直坚信唐山海是爱着自己的,这种自信却在刚才的那一通通话中被击得粉碎。
甚至他开始怀疑,从一开始,唐山海接近他就并不是感情导向。
这是一出真正的美人计,他是吕布,而毕忠良差点成了董卓。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了微笑,心脏跳动得如同重锤,但他却依旧是温柔的,优雅的,一如往常的。
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了。
不,他并不打算提分手了。
既然,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演出,那该配合的他怎么会轻易退场?
况且戏剧还未到最高潮,他期待着能看到把美好的打碎给面前这个男人看的情景。
悲剧的意义莫过于此。
他举起了酒杯,对着恋人微笑着说:
“情人节快乐。”
咽下了一口如鲜血般的琼浆。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忽然觉得果然梦都是反的。
在梦里,捧着荆棘花的是唐山海;而在现实里,胸口埋着一颗炸弹的,却是自己。
就像是那株摇曳于玉白色细口瓶中的红色蔷薇一般。
血红而深刻。
周围攀爬着墨绿色的荆棘,一口一口地想要吞噬掉那颗心脏。
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唐山海先朝站在门口的陈深点了点头,眼睛的余光却瞄到了已经挂到了衣架上的大衣。
是的,两件大衣。
他了然地笑了一下。
又低下了头。默默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坐在餐桌的这一头。
眼看着陈深将手里大捧的玫瑰放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又俯下身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在他耳边说,山海,情人节快乐。
是啊,情人节快乐。
他在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希望能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陈深。”他喊着恋人的名字,“谢谢。”
雪白的桌布倒映在银色的高级餐具上,西班牙制的西餐盘里装着法兰西空运来的鹅肝,从俄罗斯空运来的鱼子酱,还有西班牙的火腿片,瑞士的起司,德国的香肠,高脚杯里装着波兰产的伏特加。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既然是有名的餐厅,无论从服务态度还是餐点质量,或者是用餐环境,自然都是符合其价位的一等一。
也只是如此而已。
空虚的空气里飘着空虚的话语,空虚的两颗心只能碰撞出空虚。
陈深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他依旧是不愿意,也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而唐山海,则是更喜欢威士忌和白兰地的。
他见着恋人面无表情的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嘴角还是带上了微笑。
唐山海不喜欢伏特加。
闻起来几乎没有酒精的味道,却在喝到嘴里的那一刻被深刻教做人。
他甚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在今天,他却选择了伏特加,又或许是想改变一下,又或许是,觉得可能真的是,不行了。
各种方面。
刚和陈深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
每一天都在热恋期,都不用去哪里,只要两个人能呆在一起,都会觉得很幸福。
哪怕只是窝在房间里,一个对着电脑打游戏,一个拿着书看。偶尔两个人眼光在空气中对上一眼,似乎都能看见空气中弥漫的甜美气息。
只是,保鲜期太短了。
短到来不及回味,就已经结束了。
他已经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陈深已经不会安静地在房间里共处,相交的眼神也被交缠的身体代替。
虽然,从一开始,他对他就不是因为感情而出发的感情。
在陈深之前,他几乎没有与谁交往过。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
他也不认为感情会是人生的必需品。
所以当李默群找到他,要他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很快就应承了。
不,不应该是说是应承,而应该说是……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的母亲是被李氏旁系收养的养女,而李默群是嫡系的掌舵人。
即使是在父母已经去世的现在,他也是被牢牢控制在李默群手下的。
像一只被缠入蛛网垂死挣扎的蝴蝶,越挣扎越是被紧缚。
直到断绝生机的那一日。
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那一日的来临。
在遇见陈深之前。
他从未想过,会有对一个人抱有如此深刻而无法控制的情感。
夜半时分,他时常会从睡梦中惊醒,被血液中激流而过的刺痛感所动。
第一支蔷薇,是从脚踝处冒出来的。
他并没有太过紧张,甚至只是感觉,啊,果然还是躲不过么。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是在父亲的葬礼后。他与母亲两个人跪在冰冷的父亲身边,他看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却在映衬下越发地艳红。微笑地摸着尚年幼的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扑面而来的鲜血止住了话语。
那是一朵破壁而出的美丽蔷薇。
出现在母亲的胸口。
心脏的位置。
而几乎就只是在下一瞬,那个美丽的女人已经粉身碎骨,消磨殆尽。空余那朵蔷薇,静静地卧在地上。
而那一刻他便知道,一切都已经注定。
这便是爱上一个人的后果,或者说,爱上一个人,又失去他的后果。
他的身体中流着与母亲一般的血液,所以,他并不想爱上任何人。
他以为他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因为他并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在很多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表达怎样的感情。
所以他永远只能淡淡地,无论恋人是快乐,是悲伤,是生气,或是冷漠。他能做出的反应都只是冷淡地旁观。
什么时候需要去安慰,什么时候需要让开,什么时候应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这一切他都不知道。
毕竟,生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过程。
他也不可能永远躲在象牙塔里不出现。
唐山海讨厌一切无法控制的东西。
所以他极度厌恶自己不受控的情感与陈深不知何时不知何故会突然改变的态度。
措手不及,且,手足无措。
他曾以为可以从书中学到一切他不明白的内容,只可惜,感情并没有一本书可以参考。
尤其在面对已经久经沙场的陈深时。
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被恋人所爱,是在某一日,在毕氏企业大楼底层的大堂,他站在装潢精美大气的角落里,默默地在大型绿色植株背后站定。
看着他的恋人,满带微笑一脸宠溺地看着他的秘书,还顺手替娇小可爱的姑娘捧过了手里的一大堆文件。
那宠溺的笑容很熟悉,却也很陌生。
熟悉是因为曾多次见过他这样对着自己笑;而陌生是因为……唐山海闭上了眼睛,陌生是因为,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过他这样的微笑了。
还有很多细节的东西,即便他感情阅历再浅,温度差还是能感觉到的。
虽然85度的咖啡最好喝,但咖啡杯里的液体从100度慢慢降到室温,又渐渐被移到了冰箱里,想是无论再钝感的人,也能体会到那之间的不同。
何况,他只是阅历浅,但并不是傻。
他开始恐惧,每一日每一日。渐渐与陈深渐行渐远。
他恐惧会从陈深的口中听到分手这两个字。
于是他宁愿在所有不必要见面或者碰头的地方抖躲开陈深,哪怕是晚一秒听到分手的判决,他都还可以安慰自己。
至少陈深还在身边。
这仿佛是可笑的本末倒置。
就是因为不愿意离开他,所以才要躲开他。
唐山海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胆小怯懦的性格。在遇见陈深之前。
他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尤其在父母去世之后。
所以当李默群派他来当棋子,甚至时刻会让他成为弃子的时候,他依旧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就答应了。
这或许应该感谢陈深。
感谢他让自己体会到了快乐,以及快乐背后的伤痛。
有多快乐,被反噬时的伤痛就有多痛。
不,是成倍,甚至几何倍数的反噬。
蚀骨腐心,让他夜夜难眠。
而那一日早晨起来,他睁开眼,望着白色窗帘下湛蓝的晴空,突然发现手指上少了什么。
终于,连那枚定情的白玉戒指,都脱离了指节,滚落在地板上,摔成了几段。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赤脚,面无血色,很快,就笑了起来。
是啊,太可笑了。
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他只能将戒指的残骸包在纸包里,放到了原主人那里。
而就在一刻,他确已经下定了决心。
唐山海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见陈深正在餐厅的吧台上喝咖啡看着报纸。他点了点头,转向冰箱方向,拿出了牛奶和面包,站在烤面包机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回了去插电源的手。
转而倒出了牛奶,并在牛奶杯里放入被他撕开的吐司。
看着一块一块的吐司渐渐吸饱了牛奶,从飘浮,到沉沦,最后堕到杯底,他突然笑了起来。
“陈深,”他开口,“今天你休息么?”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又或许是两人实在是太久没有做过工作之外的闲谈,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头来,先是疑惑,很快地转为愉悦的表情看着他:
“是啊,老毕那个CASE好不容易快告一段落了,我就问他要了一天假,”说着陈深勾了勾手指,开心地笑,“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我们好久没出去了。”
“好啊。”
唐山海点着头说。
陈深开着车,两个人去了海边。
初春的海边还是有些冷,所以人显得特别少。唐山海就默默地站在沙滩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处。陈深也站在离他大约两三步外的侧后方,淡淡地抽着烟。
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也不用去考虑说什么。
待到陈深真的觉得浑身都快被冻僵的时候,唐山海终于回过头来看了看他。
而海风又更强了一些。
“走吧。”他开口,看着陈深点了头,唐山海先一步地往外走去。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陈深快速地跟上了几步,想拉住他的手。
“停车场在那边。”陈深指着他走路相反的方向,“你是迷路了么?”
脸上还带着微笑。
唐山海停下了脚步,淡淡地摇了摇头:“你先回车上去吧,我想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去找你。”
陈深看着唐山海从右侧的石头台阶下到人行道,往不远处路口的一家小花店走去。
那是家虽然小,但确是布置精巧,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的小花店。
他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车后不过几分钟的样子,就见着唐山海持着一支蔷薇走了出来。
那是朵鲜红的不像是真花的蔷薇。
他低下头,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又替恋人去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却见着唐山海满弯下身来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想上车的意思。
却将花递了过来。
陈深歪着头有些不明白,但还是下意识地接过了花,再想开口的时候,已经被唐山海那只左手轻轻掩住了嘴。
“陈深,”唐山海说,“谢谢你。”
“这三个月,谢谢你的照顾。我需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就是你和处座最近在忙的那个并购案,”他轻轻地点头,“三个月的时间还是花得有些久,舅舅都有些等不及。好在我不辱使命。”
唐山海站直了身子,扯开嘴角似乎是笑了下,很快又回复了第一次见陈深时的表情,陌生且生疏,有礼却冰冷。
“再见,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陈深静静地看着他替自己关上车门,又慢慢地走出自己的视线。
那个背影一如既往地挺直着腰杆。
阴冷的海风透过车窗吹了进来,陈深呛得完全止不住咳嗽。
他将那朵蔷薇别在后视镜上,在昏暗的车内灯的照射下,映衬出一种奇异的红色。
第二天,陈深进公司的时候,一楼前台的小姑娘一脸紧张地指了指楼上,说:
“毕总让您一到就去他办公室。”
他歪过头打了个呵欠,不否认有点累。
其实应该是感到轻松的,想分手的恋人自己走了,被埋到身边的钉子也被撬走了。可为什么会辗转难眠整整一个晚上呢?
就算是唐山海尚在的平日,他们也是分开在两个房间睡觉的。即使是在床上交缠过身体,但情事终了后,那个男人依旧会支起身体,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这仿佛已成了日课。
不,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有过相拥而眠的日子的。从睡着到醒来,那个人一直在身边,甚至在自己的怀里。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先睁开眼睛,看着那个人依旧沉睡的面容,平日里冷漠淡然的表情有了些松动而柔软,连鼻尖上的小痣在洁白肤色的映衬下都显得耀眼,他忍不住亲亲地舔了那鼻尖一口,被弄醒的恋人被弄醒后没好气地翻了个身,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他再从背后圈住那个人的腰,使劲拉向自己,从自己的手指上撸下那枚与自己已经相伴了多少年的白玉戒指,那枚去世的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慢慢地套上唐山海左手的无名指。
合衬得仿佛度身定做,丝毫不差。
手与玉几乎融为一体。他轻轻地将那只手指含入口中。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后撤一步,想等电梯上的人先下来,却被一只手抓住了喉咙。
陈深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李默群咬牙切齿的面孔。
“陈深,你真是好样的。”
往日里风度翩翩的李默群此时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温文尔雅的面具下躲藏着的凶残扑面而来。陈深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跟着李默群走出电梯的毕忠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李主任,事情还没有确认,先不要这样……”
毕忠良连忙想去夺李默群的手,却先被李主任身边的保镖挡了下来。
而此时的李默群也像是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又接过一边助理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
“陈深,”他一字一顿像条毒蛇一般地开口,“我不知道你把唐山海藏到哪里去了,但你转告他一下,别忘了他父母的骨灰还在李家,他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
说着,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去。
陈深侧头看向毕忠良,见着那人也正在看自己。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环顾了下四周,指着陈深,毕忠良开口:
“你,跟着我上来。”
看着电梯一层层地上升,陈深搓着手指,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说什么,却被毕忠良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电梯到了顶层,陈深跟着毕忠良进了办公室。
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陈深站在门口呆了一下,很快反手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他终于能开口说话。
毕忠良眯起眼睛看着他,又慢条斯理地坐回尚未被毁坏殆尽的办公桌上,看了陈深好一会儿,才出声: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陈深上前一步,又叹了口气:
“我昨天才被甩,一晚上都没睡好,大清早地来公司就被李默群掐脖子,你现在说话又这么莫名其妙,我觉得我大概是还在做梦,我打算回去在睡会儿……”
被毕忠良生生地扳过了身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
“你真不知道唐山海去哪儿了?”
之前还没什么感觉,但陡然听到这个名字却还是让陈深的心脏加快了几倍速,他站直了身子,有点疑惑地看着毕忠良:
“唐山海不见了?”
“何止是不见了。简直就是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毕忠良点起一支雪茄,“李默群说是昨天唐山海回了一次李宅,见了他一面,然后就走了。原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他发现唐山海给的资料有问题,想再找他的时候,就发现唐山海已经找不到了。他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势力,那个表外甥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深猛地后退了一步,他清楚地知道李默群这句话里的含义。
他所能用到的所有势力,几乎就是所有势力,黑白两道都有。几乎不会有漏网之鱼,只要那个人还活着。
不,即使是个死人,也早应该被翻出来了。
陈深紧紧靠在门上,全身不停地颤抖,不,他不是在害怕……不,他是在害怕,他害怕的不是李默群会来找自己的麻烦,而是因为那个昨天还在自己身边微笑地送了一支蔷薇提出分手的恋人,前恋人……
消失了。
“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咬着牙慢慢地说,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会不会是,李默群和唐山海联合起来,骗我们的?”
毕忠良吐出了一口烟,淡淡地说:
“在李默群来之前,我就已经得到情报了,从昨天下午开始,李家的势力几乎全员出动,警方那边都被惊动,然后配合找了一晚上。我想,他李默群还没有必要为了我们这么一个小公司而做那么足的戏。”
两个人目光对上了,毕忠良又开口:
“况且,你准备的假资料带不来那么大的经济利益。李默群那个老狐狸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陈深的牙齿格格地敲了起来,他突然疯一样地从包里抖出了笔记本电脑,待他从电脑的资料中抬起头来时,脸色已是雪白到没有半点血色。
“老毕,”他颤抖着声音说,“老毕,山海什么都没有带走。我对我的电脑做了设置,文件所有的复制粘贴剪切删除都会被记录下来……而它告诉我,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动过我的笔记本。”
所以,唐山海是故意的。
毕忠良拍在他肩膀的手并不重,但陈深却像中弹了一样半天都站不起来。
“什么意思?”
毕忠良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深,他是真的爱你。或许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李默群的指示…”又停顿了一会儿,“不过你现在想一想,他那么谨慎的人,真的会在你面前路出马脚?让你听到他和李默群的电话?还正好就是不能让你听到的内容?况且……”
“况且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你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
“你再好好想想吧。”
陈深带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或者现在在哪里,要去哪里的心,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毕忠良的办公室。
他紧紧靠在走廊雪白的墙壁上,咬着下唇的牙齿洁白而晶莹,渐渐的,那片雪白被血红所代替。
他突然想起了那朵蔷薇,被自己好整以暇地别在车后视镜上的那朵,昨日唐山海送给他的最后礼物。
在那朵盛开地仿佛像艳丽鲜血般的蔷薇的花心里,他找到了一张小纸卷。
纸卷的背面被染成了与蔷薇一般的血色,所以不仔细找,很难被发现。他微微地抖了一下,在手心里摊开。
上面写着七个字。
谢谢。
我爱你。
再见。
谢谢你能爱过我。
即使你不再爱我,我确依旧爱你。
但既然你已经不再爱我,再见。
那是个多么自傲的人。
离开的背影是那么决绝,却又,不愿意给爱人留下任何麻烦。
他不愿意给爱人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任何麻烦,所以他走的无声无息,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却又为了不留任何的后遗症,还特地回到了李默群那里做了最后的交代。
然后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陈深无法想象,也不愿去想象唐山海去了哪里。
他想起了他的那个梦。
那只细口白瓷瓶。
以及从恋人的胸口开出的鲜血般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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